老北京的茶馆遍布于全市各个角落,无论是前门、鼓楼、四牌楼、单牌楼等通衢大路旁,还是多如牛毛的偏僻小巷中,茶馆如星罗棋布。正象老舍先生笔下的《茶馆》一样,民国以来社会动荡、百业萧条,本小利微的茶馆更难以维持,至解放前夕,北京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家了。
旧北京的茶馆一般可分为。清茶馆,书茶馆,棋茶馆和季节性的茶棚等。
清茶馆
茶客们将自己的画眉、百灵、红蓝靛颏等鸟笼挂在棚顶或放在茶桌上,取下笼上布罩,顿时每类小鸟便各逞歌喉,依次 按着喜鹊、山雀、老 鹰、布谷、昆虫、家猫的各自套路鸣啭起来。茶客们坐在茶棚里,便可享受到山林野趣。诸茶客们以谈茶经.论鸟道、叙家常、评时政来消磨时光。冬季,茶客便坐 屋内。
中午时分,清茶馆又换了另一类茶客,如拉房纤的“纤手”,到这里来谈买卖、交换租典房屋或出倒铺底的信息,走街 串巷收买旧货盼“打 鼓儿”小贩与同行们互通情报,介绍某巷某户有何物件及自己所出的价码,使同行前去压低价钱,欺骗货主,待货物出手后再均分利润;更有放印子钱的高利贷商 人,也在茶馆坐等,放债给穷苦百姓,从事盘剥。
清茶馆中要首推陶然亭北面的“窑台”。窑台即明代五大官窑之一的黑窑厂旧址,康熙中叶窑厂关闭,此处即废为土 丘。因台基高峻,登临 远望,东看先农坛,南观陶然亭,四周芦苇环绕、蛙鼓林蝉,虽有荒坟野冢,也别有一番逸趣,当时有“瑶台”之称。清末民初以来,窑台茶馆盛极一时,当时的戏 曲演员多居南城,他们每天清晨都照例到先农坛一带喊嗓子、练功夫,窑台为其必由之路。因此,我国早期的著名京剧演员如金少山、余叔岩等人、富连成科班的师 生及四城票友都是这里的常客,一度使窑台茶馆名噪九城。
书茶馆
书茶馆的营业时间多在下午和、“灯晚儿”,茶馆主人约请说评书、唱鼓词的艺人来演唱。茶客边听书,边喝茶以消磨 时光。茶客中多失意官 僚、政客、职员、商号老板、帐房先生及劳动人民。当时,许多老一辈的评书演员,如刘继业的《济公传》,王杰魁(“净街王”)的《包公案》,连阔如的《东西 汉》,赵英颇的《聊斋》都是最受观众欢迎的。说唱鼓词多在灯晚:以关顺贵的《前后七国》和孙里海、王艳芬的《呼家将》为最有名。茶客除付茶资外,每唱完一 段后,即付事先兑换的小竹牌一枚或现金一二文。 二三十年代,北京的书茶馆中以坤书馆最为兴盛,如天桥的二友轩、观音寺的玉壶春。坤书馆原名“落子馆”,演唱者 均为女演员,节目一 般是大鼓书词,时调小曲、梨花大鼓等。书馆每天从中午一时前后至夜十时左右连续营业。演员每唱完一曲,即“打钱”一次。顾曲家可随意付给,“捧角”的人则 额外加钱,称为“戳活儿”。坤书馆是年轻艺人们的“实习园地”,后来享有盛名的女艺人良小楼、花小宝、小岚云等人当年都是通过在书馆演唱而提高技艺的,俟 在鼓界崭露头角,方能搭入东安市场的“新中国”、王府井的“凤凰厅”等名茶园、剧场献艺。
中山公园的来今雨轩
除厂甸、蟠桃宫等定期集市庙会外,季节性茶棚以什刹海最为著名。每年自立夏至处暑前后,什刹海北岸形成一条茶栅 的长廊,茶棚半在河岸、 半凌水面。每当夕阳西下,清风徐来,署气顿消,水面绿叶红荷,迎风点首,坐在“小西湖”茶室的茶客伸手可触莲花,茶香荷香融为一体,使人乐而忘返。茶棚对 面是卖河鲜及风味小吃的席棚,从河里刚刚采上来的新蓬嫩藕、菱角茨菇,水气未消,清香浮案,很招人喜爱。小吃摊经营韵苏造肉、芸豆糕、豌豆黄、茶汤、杏仁 豆腐等不但是京都特产,而且还是清宫内廷作法。这些茶棚后来逐渐迁入游人众多的公园内,中山公园的“来今雨轩”、以上林春”、北海的“双红榭”、“漪澜 堂”、太庙的“后河茶座”的前身多为季节性茶棚。
棋茶馆与“避难茶馆”
棋茶馆多集中于天桥市场一带,茶客以劳动人民及无业游民为多。茶馆设备简陋,多用圆、方木半埋地下或用砖砌成砖 垛,上铺长方条薄板,板 上画成棋盘格。茶客边饮边对弈,可暂时忘却生活的艰辛,这类茶馆只收茶资,不收棋租费。每天下午多聚集百十位饮茶棋客,至傍晚即散去,生意较清淡。
在崇文门外东晓市大街路南有一茶馆,名为“德胜居”。茶客多是附近的劳苦人民。茶馆平时营业与别家略同,但到农 历除夕之夜,则通宵 达旦,炉火通红。一些平日挣扎在饥饿线上的贫苦百姓,欠了粮食、煤柴、房租等债务而又无力偿还,为躲避年关索债,就聚到这里来“喝茶”。他们愁眉苦脸,相 对默默无言,夜深则伏案入梦。直到爆竹声中“东方既自”,才互相揖别回家。归途中如遇债主,也道个“恭喜发财”,债主也只好苦笑还礼。
在政局动荡、民不聊生的旧社会,不管是经常光顾清茶馆的悠闲老人,还是沉醉于什刹海畔的文人雅士,都不过是到这里来借“茶”浇愁,排解心中的空虚和郁闷。同时,旧时茶馆三教九流、四方辐辏,是当时中下层社会的一个缩影,茶馆的兴衰直接反映着社会的变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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